总的来说,就是他欠考虑。
他应该考虑到奶奶的身体不好 , 考虑到荒山野岭可能出现的危险,他明明可以先拿照片给奶奶看 , 他没有必要非得带着奶奶亲自过去。
这次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 奶奶在昏迷 , 晚晚没有事,西山医院也没有暴露。
他瘫倒在椅子上,眉间是抹都抹不去的浓愁……
而远在大洋彼岸的何乐琪,正在准备出院。
她看着镜子里和何乐琪一模一样的一张脸,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何乐琪先让护士推着她去了趟墓地 , 摘掉墨镜之后 , 看着墓碑上熟悉的三张脸,沉默了很久。
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失去的太多太多 , 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她的两条腿……所以她不可能如陆司爵所愿 , 平平淡淡以何乐琪的身份在米国浑浑噩噩一辈子。
妈妈死之前跟她说过 , 让她去追求她想要的幸福,她会用尽毕生算计,去赢得她最终的幸福。
反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不是吗?
她看着白澍的墓碑,淡淡的说:“对不起,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何乐琪这个名字耀于世间,算是对你的一种补偿。”
何乐琪重新戴上墨镜,然后回了趟盛家。
忠叔忠婶自从她去整容医院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她 , 听到门铃响,在客厅打扫卫生的忠叔先去的对讲机那里 , 刚拿起话筒,看见显示器上的画面 , 他就捂住了嘴巴 , 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厨房忙活的忠婶感觉不对劲 , 就跑了过来,“老忠你怎么回事啊,是谁按门铃?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忠叔指了指画面,忠婶也是愣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 高兴得热泪盈眶 , “快让乐琪进来啊。”
“真的是乐琪吗?”
忠婶越过忠叔,去摁了开门键,然后深深看了忠叔一眼 , 说:“当然是乐琪!我们早就说好了不是吗?我们的女儿只是受了伤 , 她现在治好了,自然要回家!”
护士推着何乐琪进屋 , 她便对护士说:“今天谢谢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等护士离开之后,忠叔忠婶就围了上来,忠婶一把抱住了她,眼泪从浑浊的眼珠里流了出来。
忠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他知道这张和乐琪一模一样的脸其实是大小姐,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
何乐琪抱着忠婶,红着眼眶说:“爸,妈 , 我回来了。”
忠婶抱她抱得更紧,“回来了就好。”
忠叔听见她喊爸 , 身子微微颤了颤,然后捂住了眼睛 , 痛苦的别过了头。
这不是他的孩子 , 这不是乐琪 , 他虽然很想乐琪回来,但他并不愿意看见有人冒名顶替乐琪。
可是,这个冒名顶替的人是大小姐,是他从小受惠的先生太太唯一的血脉 , 他就算再不喜欢 , 也只有闭嘴。
乐琪,乐琪,我可怜的孩子 ,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转世投胎了 , 还是说,身份已经被抢了的你已经再也没有机会转世投胎了?
想到这里 , 忠叔悲不能抑,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发疼,他捂住了胸口,控制不住的往后倒去。
“砰”的一声巨响,抱头痛哭的忠婶和何乐琪都惊慌的抬起头来,就看见忠叔已经直直的躺在地上。
家里又是一番手忙脚乱,打电话叫救护车,何乐琪行动不便,忠婶就让她在家等他们 , 不要再跟着跑了。
何乐琪焦急的听着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远,心情简直糟透了。
难道她真的就是灾星转世?克光了盛家所有人,现在又轮到忠叔忠婶了吗?
她给陆司爵发了条短信 , 大意是说她不想要何乐琪的身份了,她想重新整容成白澍 , 因为那样的话 , 她就不会对忠叔忠婶造成伤害。
陆司爵连忙给她回了个电话 , 何乐琪却一直都没有接。
他担心她出事,就派人去盛家打探了一下,才知道,何乐琪刚刚出院 , 忠叔就被救护车拉进了医院。
陆司爵恍然大悟 , 原来她还是那么在意自己会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于是他给她回了条短信:好不容易才变成另外一个人,现在再变回去便前功尽弃 , 如果你实在担心会给忠叔忠婶带来厄运 , 我可以安排你去别的国家 , 离得他们远远的。
何乐琪抓着手机,嘴角有隐隐笑意。
她故意不接电话,陆司爵却还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说明他还是在意她的,不是吗?
能够离开米国,她就成功了一半,如果能够回到m国,那才是完全成功。
她想了想,没有给陆司爵回任何消息,直接关机了 , 然后用家里的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给忠叔忠婶留了张字条 , 就离开了盛家。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欠何乐琪太多太多 , 她不能再坑害忠叔忠婶了 , 但是以后忠叔忠婶如果有任何需要 , 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他们身边。
何乐琪坐在出租车上,并没有想好去哪里。
她现在这副样子,去哪儿都不太方便,而陆司爵一直安排好了她所有的生活起居 , 她身上所剩的钱也并不多。
想了想 , 她决定去残障人士福利中心。
陆司爵对她向来心软,如果让他知道她过的不好,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 所以 , 她打算安安心心在人员嘈杂条件很差的福利中心呆一段时间 , 反正以陆司爵的能力,在米国找到她也用不了太久时间。
何乐琪登记了资料,就住进了狭窄的四人间,她的房间里除了她之外,另外三个女人,一个眼瞎、一个耳聋,还有一个缺少双臂,加上她一起,倒是一个完整健康的人了。
这三女人在福利中心已经住了很久 , 被病痛和生活折磨得面目愁苦,看见她进来 , 没有任何一个表示欢迎,大家纷纷冷漠的“哼”了一声 , 然后嫌弃的别过了脸。
何乐琪不以为意 , 反正在她的心里 , 她和她们是不一样的,所以也不用去与她们搞好关系。
她的床铺在门口的位置,床褥上有深一块浅一块的斑驳,一看就特别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