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了尖锐的一声长“嘀”,白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 心电图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妈妈……妈妈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可是,可是,可是怎么会!
她发狂的抓住医生的衣领 , 眼睛通红 , 似乎要滴出血来,“为什么不救活她?为什么!”
医生无能为力的解释 , “盛太太的伤口太深了,而且压着大动脉,正常人可能能承受的住手术,可是盛太太的心脏已经衰竭 , 所以手术进行了一半 , 她就已经不行了……白小姐,请你冷静一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刚刚死去的是我妈妈!是我妈妈啊!”
白澍声嘶力竭的吼了一通,突然眼前一黑 , 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护士们连忙喊她:“白小姐,白小姐……”
有个医生说:“可能是受刺激太大昏过去了 , 你们把她送去病房 , 叫急诊室的医生过去看看。”
白澍被送去病房之后,陆司爵也收到了盛太太回天乏术的消息,他怎么也不相信,流血不到五分钟就进了手术室,为什么救不回来?
陆司爵联系了盛太太在米国的医生,他所说的和急救医生说的一致,“盛太太在我院做过体检之后,就已经查出了心脏衰竭,我想让她进一步检查然后再进行治疗,可她不愿意 , 说如果连她也病倒了,她先生就将无人照料。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挂了电话 , 忽然觉得天都黑了。
把白澍送回米国,她刚回到父母身边没多久 , 母亲就去世了,他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害她?
陆司爵想到这场灾祸的根源 , 阴沉着脸走到了窗边 , 拿起了手机。
陆安远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不知道盛太太已经死了,见是陆司爵的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接。
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 陆安远便接了起来。
陆司爵的声音充满着冷漠和憎恨 , “你高兴了吗?满意了吗?盛太太已经去世了。”
陆安远握着手机,心里一阵发颤,“你说什么?”
“我跟你说过,叫你不要再搞白澍 , 冤冤相报何时了 , 你就是不听我的。”陆司爵气愤的说 , “我们陆家本来就欠了盛家一条命,盛芷荷她哥的死跟纪美筠绝对脱不开干系,就算她真死在白澍的手上,也是因果循环,你为什么要死死揪着白澍不放,现在好了,我们又欠了盛家一条人命,你打算怎么还?”
陆安远不敢说话,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始料未及 , 他从来都不想害死任何人,可这话如今说出来,陆司爵还能信他吗?
陆司爵恶狠狠的警告道:“别逼我跟你作对 , 如果你再派人来骚扰白澍,我不会再袖手旁观 , 以后你也不会有儿子。”
陆安远耳边传来“嘟嘟”的挂断声 , 他叹了口气 , 打电话叫米国的手下全都撤了回来。
他不想再造成更大的伤亡,也不想和陆司爵就此决裂,就当是盛太太给白澍赎罪了吧。
关于纪美筠和他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也尽力为他们讨过公道,奈何天不从人愿……
……
天台狂风肆舞 , 白澍和纪美筠相对而立 , 她伸出了手,将纪美筠推下了楼,纪美筠往下坠落 , 她忽然笑了 , 她一笑 , 脸就变成了盛太太。
“妈……妈……”
白澍喊着“妈妈”,从噩梦中惊醒。
周围是白茫茫一片,陆司爵闻声,从外面闯了进来。
“你醒了?”
白澍从床上坐起来,及拉着拖鞋就要出去,“我要去看我妈妈。”
“盛伯母已经……你节哀顺变。”
白澍瞳孔突然放大,然后抓起枕头打在陆司爵身上,“你不要胡说!你不准胡说!”
陆司爵任由她打着,白澍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只好抓住了她的手 , “你听我说,你妈妈的事已经是既定现实 ,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是你不为自己考虑 , 也要为你爸爸考虑 , 现在能够安慰他抚慰他的就只有你了 , 如果连你都崩溃了,他要怎么办?”
白澍原本肆意流淌的眼泪慢慢停了下来,表情慢慢趋向呆滞。
陆司爵给她倒了杯水,“现在我让所有医生护士都对你爸爸封锁了消息,我害怕刺激他 ,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 所以你要想一想,要怎么让你爸爸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件事,而不是连他都搭进去……”
白澍怒了起来,“陆司爵!你这话说的还有人性吗!他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去接受!!”
“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不爱听,那我就先走了 , 你自己在这里慢慢想想。”
白澍眼睁睁看着陆司爵离开病房 , 拉起被子蒙住头 , 倒在床上又开始痛哭起来。
她内心的愧疚无人可以诉说,她只有自己消化掉这些情绪,是她作孽,是她招惹了陆安远,是她间接害死了妈妈,妈妈临死之前还想要保护她,她拿着水果刀站在门后说:“女儿,你别怕,他们一进来妈妈就捅死他们。”
从来都不会说重话 , 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敢的妈妈,为了她 , 竟然要去杀人。她当时就不干了,想去把妈妈拉走 , “大不了我跟他们走好了 , 放心吧 , 有陆司爵,他会把我救出来。”
盛太太却一把推开了她,眼神坚定无比,“没有人可以从我手里带走我女儿!没有人!”
白澍被她刹那的气场震慑到,所以一时怔在那里 , 而悲剧也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了。
她看着妈妈举着刀朝为首的人刺了过去 , 可还没有刺到,刀就掉到了地上,然后她也倒在了地上,献血从她的脖颈后面不断的流出来……
白澍冲了上去 , 大喊了一声“妈妈” , 盛太太的眼睛却紧紧闭上了。
就那么巧 , 有一片碎玻璃扎进了她的大动脉,就那么巧,她因为心脏衰竭所以无法做完整个手术……
她就这样失去了妈妈,刚刚失而复得的妈妈。
陆司爵说的没错,她已经失去了妈妈,她不可以再失去爸爸。她必须振作起来,让爸爸知道她可以代替妈妈照顾他,也要让爸爸知道,她的人生不可以再没有他,他们父女两个都要振作起来 , 才能互相搀扶着度过如今最难熬的时光。
白澍给忠叔忠婶打了电话,请求他们来帮忙料理盛太太的后事 , 又特意叮嘱了不要告诉盛先生。
忠叔忠婶自是哀不能抑,所以来医院的时候把何乐琪也带了过来。
有何乐琪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关于妈妈葬礼的所有事情 , 白澍的心也稍微安了一点 , 然后做了个深呼吸 , 往楼上走去。
她还没有走进楼梯间,电话就响了起来。
……
盛爸爸醒过来的时候,病房虽然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可他却觉得心跳的特别快 , 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 像是身体某个部分被挖空了一块,他叫来护士,问他太太和白小姐去哪儿了 , 护士说是回家去了 , 可回答的时候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敏感的觉得护士是在撒谎。他打盛太太的电话 , 可是一直没有人接,他越来越心烦意燥,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于是又给白澍打电话,她的电话倒是通了,他第一句话便是:“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白澍如被雷击,她没有料到爸爸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陆司爵不是说已经封锁消息了吗?
她突然之间的沉默让盛爸爸越发觉得有古怪,就接着说:“我已经够伤心了,希望你不要再骗我。”
白澍就说:“我马上去你的病房 , 你等我。”
盛爸爸焦急等待,没过几分钟 , 白澍就过来了。
她当场就跪下了,“爸 , 是我不好 , 是我把厄运带了回来 , 我是个灾星,我不仅害了哥哥,我还害了妈妈,你骂我骂得对 , 但是请你不要再伤心了 , 注意自己的身体。”
“你害了妈妈?”盛爸爸依稀记得自己睡梦里听到病房外的套房门厅有动静,但是当时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因为镇静剂的缘故又睁不开眼睛 , 所以就又昏昏的睡了过去,难不成那一切都是真的?有人进来捣乱?
“我之前在m国惹了祸事 , 那帮人找到了这里,妈妈被……”
盛爸爸的心整个悬空 , 紧紧盯着白澍的眼睛,“被怎么样了了?”
白澍跪着抽了自己一巴掌,眼泪汹涌的决堤而下。
盛爸爸下床,抓住了她的衣领,“你快说啊,到底怎么样了!”
“您不是都知道了吗?”白澍啜泣着说,“妈妈……妈妈被玻璃渣扎中了大动脉,现在……已经不在了……”
盛爸爸听到这话,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拔空,他整个人朝后仰去,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白澍慌忙站了起来,扑到盛爸爸的床边 , 他已经晕了过去。
“爸,你别吓我,医生……医生……”
医生很快就跑了过来 , 将盛爸爸带去了急救室,临走还狠狠瞪了白澍一眼 , 仿佛在责怪她一天之内刺激了盛先生好几次。
白澍一天之内两次站在急救室的门外 , 心情一次比一次悲痛沉重 , 她真的希望这次千万不要再历史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