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至少这张脸是一样的吧?
可是他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跟自己的丈夫跟孩子每天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而他就像孤家寡人的野鬼 , 却毫无怨言,从不离开。
“妈的 , 如果是我的话 , 早就已经走了。”冯德胜不由得发了一句狠,但很快他也离开了。
这地方全是虐狗的味道,他这个老单身狗自然也待不下去。
远处 , 花映初淡淡地看了一眼离开的佝偻身影 , 微笑着对严靳哂说道:“靳哂,我的病都已经好了,你还把老冯留下来干什么呀?”
严靳哂的目光也跟着投射过去 , 不过他来不及看见任何东西:“这几年老冯在A组待惯了,这时候你让他去哪里?”
花映初嗔道:“可是,这老冯待在这里 ,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病人一样,真的怎么都活不舒坦啊!”
严靳哂叹道:“映初,老冯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你觉得就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看病吗?”
是啊 , 一个开始对消失的人格惋惜 , 惋惜得连活着都痛苦的心理医生,已经不能为别人治病了。
他连自己都治不好。
这样的心理医生,不管去哪里都是活不下去的。
花映初表情微沉,但最后还是轻声说道:“你说了就算,反正我也只是一个多年不见的妻子,什么话语权也没了。”
严靳哂苦着脸:“映初,你看你说的,我怎么会这样想。”
“是啊,妈咪 , 爸爸他最爱你了,你不在的时候,他整天整天的叹气呢!”
严小小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过来 , 拉着花映初的手说道:“妈咪,你看自从你走了 , 爸爸连你的所有生活物品都搬了过来 , 不就是想每天看着那些东西,然后想你吗?在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就是你了。”
花映初被小朋友逗笑了:“你啊 , 油嘴滑舌 , 我看你不是五岁,倒是五十岁。”
“那还不是因为没有妈咪在身边吗!”
严小小朋友皱着小脸说道:“歌里面唱的 , 有妈的孩子像根草,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以前没有妈咪的时候 , 我跟爸爸都是一根野草。
不过,现在妈妈回来了 , 我们就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
严小小朋友说完这话 , 自己倒是把自己逗笑了。
而花映初也笑了,转头看着严靳哂,又气又笑地说:“靳哂,你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生的呀?油嘴滑舌,跟你可一点也不像。”
也不像她。
花映初可不是油嘴滑舌的人。
哪怕她以前是落魄了,但那也是落魄了的千金小姐,她是花家的大小姐,后来更是严靳的少奶奶。
花映初有过千般的性格,但就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油嘴滑舌。
甚至 , 她也讨厌这样的油嘴滑舌。
可是,这个孩子的油滑却是天生的 , 这实在令人有些无奈。
而花映初这句话一落,严靳哂的脸色一变 , 因为想起了一些事情。
是的,这个孩子到底算谁的?
当初他以为花映初回来了。
可后来事实证明 , 回来的只是小花儿,那么这个孩子就是小花儿的孩子。
可是,人格也能算得上是能生养的一个灵魂吗?
说到底,这具身体还是花映初的啊!
严小确实是他跟花映初的孩子错不了的。
可是,在刚才那个瞬间 , 花映初笑眯眯地问他 , 这到底是谁的孩子,这一句话就直接把严靳哂给惊出了一声冷汗。
是的 , 他跟所有人都可以确定,这个孩子就是花映初的没有错。
可是 , 对于已经被困了那么久的花映初来说,孩子又算什么呢?
烈烈日头下,严靳靳向来镇定自若的俊脸上 , 生平第一次苍白得像一只鬼。
之后 , 他匆匆说了几句话,连花映初的问题都没办法回答,转身就去追冯德胜去了。
而就在他走了之后,花映初脸上的笑意慢慢的冷下来,眼神幽深地看着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远远地离开她的身边。
“小小,你自己一个人玩,我有点累了,我想休息一下。”花映初轻声说着 , 很快躺在草地上闭上了眼。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自从她醒来之后,除了第一天躺在严靳哂的怀里哭了一顿 , 后来她自己的儿子进到房间里,她又抱着孩子哭了一顿。
之后 , 她就平静得像一个正常人 , 像一个从来都不曾离开,从来都不曾被几个副人格压制得连外面的世界都看不见的灵魂。
花映初自从回来之后,就表现得太正常了。
正常得有点不正常。
像她这样的情况 , 至少也要观察观察情况 , 或是有一些后遗症什么的之类,但是冯德胜替她做过好几次催眠 , 但是一次都没有发现异常。
唯一的异常就是,每一次她都会在冯德胜数一二三的时候 , 还不等他数完就会醒过来,而且醒来之后 , 她的眼神也平静得仿佛一汪古塘。
就像……就像她根本就没有被催眠 , 一切都是冯德胜自作多情。
冯德胜有将这个情况跟严靳哂跟高临说明,但是两个男人都仿佛没什么反应。
在严靳哂看来,一个被困了那么久的灵魂,不管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而且,他好不容易等来自己想等的人,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可爱,不管做什么,都会爱她。
而高临心里只当她还是白茶 , 白茶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骗鬼,所以她怎么可能被催眠呢?
被催眠的话,一切就会穿帮了。
所以 , 白茶在装。
而他为了那一个不走的承诺,也在帮着白茶装。
高临说了一番鬼话 , 打消了冯德胜的疑惑 , 之后一切就这么似是而非地向前走着。
没有人怀疑花映初的动机。
可是,此时却有一个小小的孩子怀疑了,他看着睡在草地上的妈妈 , 想着她刚才跟自己说话时的语气 ,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妈妈回来后 , 小朋友太高兴了,所以严小小朋友想不出来 , 他看不出问题在哪里。
虽然想不出问题,但严小心里还是有一种不安 , 一种说不清讲不明白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