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逸尘早先并不是没有听见类似的话,那个时候慕玲珑还在 , 他也不想要将这件事情明说 , 而此刻 , 他却忽然决定让那个道士继续说下去。
他微微抬手挥退了身边的侍卫 , 侍卫皱着眉头还是非常小心的请示了一边君逸尘:“王爷,这……”
“无妨。”君逸尘的话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既然如此,侍卫也不再多做劝说,一个接一个有秩序的退下了。
现在 , 只剩下君逸尘和道士在房间里 , 君逸尘懒洋洋的抬起眼皮,对那道士说到:“继续说啊。”
道士一下子没搞清楚情况 , 他显然愣了愣 , 而后他忽然又明白了一点什么,道:“你很想听吧?”
道士在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点轻佻的挑衅味道 , 似乎是要尽全力的挑战君逸尘的底线,可是君逸尘从始到终都表现的好像很无动于衷一般 , 他除了那时候让侍卫离开的时候和道士说了一句话,之后几乎就没有再回应过道士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被五花大绑在木凳上的道士也仿佛不介意君逸尘不答应自己的话一般,他就只顾着坐在凳子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嘿嘿,”道士在正式开口之前先是十分欠揍的笑了两声,君逸尘对这笑声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道士也不责怪君逸尘的不认真倾听,他只管自己说:“小子,你看起来很喜欢那个姑娘吧?”
君逸尘设想过很多道士会开口说的话 , 却没有想到这个道士在最开始就说了这么一句。
如此防不胜防,可是君逸尘还是压下心头的一点不舒服 , 硬是装作正常的样子 , 也没有让道士看出丝毫的崩溃来。
道士在说话的时候 , 一双装满坏水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君逸尘。
“哈哈 , 她什么都没和你说吧?也是,当时你们在贫道面前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样子,还真是要让贫道恶心!”道士信手拈来的满嘴胡话一点一点的腐蚀着君逸尘的脑神经。
虽然有一个词语叫做“三人成虎” , 但是就算同一件事没有三个人同时告诉你 , 只要有一个人一直在你的耳边喋喋不休的讲,你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芥蒂的。
同理 , 就算是君逸尘现在的表现再怎么超然物外 , 他的心中还是对慕玲珑有了怀疑。
人和人相处的时候呢,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他们之间那一层薄薄的信任网忽然因为旁人的某一句话而破裂 , 这并不是说他们的关系有多么的脆弱,而是表示那个挑拨离间的人到底手段有多么的高超。
就像此刻的道士 , 看起来是疯疯癫癫的,可是他说话却非常有自己的一套,不然怎么在当初遇见那个性格暴戾无常的太子君临华时,他能够幸免于难的。
说到道士和君临华相遇的事情,那还真是让人感叹,这个道士到底有多么能吹,而君临华的内心到底是有多么的渴望长生和权力了。
不过,他们二人的事情之后自有篇幅会提及,此处便不多做赘述。
只说这时候道士还是决定继续挑拨:“那个女的可是在你们来之前就到过贫道的炼丹室了 , 她还偷了贫道好几个心血!贫道现在还像个凡人一样坐在这里而不是去西天极乐世界倾听佛主教诲,全都是败在那个女的手里!”
君逸尘很想在心里冷笑,然后对道士说一句“想去西天极乐世界做什么要费那么多工夫呢?只要自己拿着剑给自己脖子来一下不就好了吗?”可是君逸尘说不出口 , 他还记得清楚 , 叶尘剑那时候和自己说 , 亲眼亲耳亲身体验了慕玲珑从天而降 , 然后就让他们迅速去道士的窝点抓住道士。
这一点,君逸尘的确怀疑,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更多的在为慕玲珑找借口。
他想 , 如果慕玲珑真的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 怎么可能那么正大光明?虽然自己之前一直不知道她会武功,而且她在第一次上马的时候也完全像一个连马都没有摸过的新手 , 但是君逸尘还是能想理由帮慕玲珑推脱。
也许她只是想要低调呢 , 自己探查不出来那是自己技不如人,而谁规定说,内力深厚武功高强的人一定要会骑马呢?
再说了 , 慕玲珑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很多让人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的事情了 , 也并不是在见到道士之后,他和道士显然不是一伙的。
他之前派柳应政过来调查的时候,慕玲珑也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根本就没有可能会去和什么线人交流。
但是君逸尘转念一想,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上一次跟着慕玲珑离开地下室后见到的场景,那时候他的心头萦绕着的情绪是什么?好像是怀疑,是气愤,是惊讶,也好像是 , 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君逸尘从和慕玲珑熟悉以后 , 他的心头就久久的笼罩着一层不安 , 倒不是因为害怕慕玲珑受到什么危险 , 而是害怕自己失去慕玲珑。
君逸尘在不知不觉中就坚定了一个想法 , 好像只要不是自己紧紧抓住慕玲珑,她就会像笼子里的鸟一样,忽然一下飞出去 , 任凭身后的自己再怎么追逐 , 她都不会停下来。
在君逸尘这种意识薄弱的时候, 道士忽然又来了一句:“小子 , 贫道早先有一件事情没有说 , 现在忽然就想明白了,既然贫道最终难免要被尔等鼠辈阻止 , 那贫道不如将所有的事情都公之于众。”
君逸尘在听的时候,好像完全没有听见道士的“尔等鼠辈”这四个字一般 , 他一双淡琉璃色的眼睛就那么轻飘飘的从地面上飘向道士的脸上。
这个简单的动作代表的含义再明显不过,那就是——“注意措辞,乱说可是会死人的”。
道士明白君逸尘这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他在心中冷笑,脸上却是满身满脸的正气盎然,他义正言辞道:“贫道对人脸倒是没有太多的记忆力,不过贫道认得南疆那个给贫道秘籍的人身上的味道。”
君逸尘听着这个道士不甚恰当的措辞,最终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别的话再也没有多说。
道士满脸笃定 , 他继续道:“如果让贫道看脸,那说不定还是贫道记错了 , 不过 , 只看人身上的云气和感受他身上的味道,贫道是百分之一百的不会出错!”
“那个人就是你们嘴里的王妃 , 哈哈 , 真是没有想到,堂堂王妃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先让贫道去忙前忙后忙活了一整年,再突然找个理由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君逸尘本来就对慕玲珑最近的行为感觉奇怪 , 现在道士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 , 君逸尘要是现在决定不相信慕玲珑,那是人之常情 , 而如果他现在决定继续相信慕玲珑什么都没有参与 , 他就真是个世界上最傻的傻子了。
“贫道早已经看穿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不择手段!只有皈依佛主 , 才能够参悟明白什么叫做大道!”道士现在颇有几分想要说服君逸尘剃度出家的样子。
君逸尘对道士前半句话是很赞同的,可是后半句 , 他可就不敢苟同了。
“那个王妃在贫道看来也非善类,贫道多年清心寡欲,道法虽然不甚精通,但是总比那个王妃好!”道士又开始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不信你小子就好好回想回想吧!她是不是做过什么别人都没有办法理解的事情!”
“哼!”道士其实也就是在赌,在赌自己先前的话已经动摇了君逸尘的心神,赌君逸尘之前的确对慕玲珑的行为有诸多的不解:“不过是歪门邪道!竟然还来质疑我佛!若不是我佛慈悲,此等小人早已经被我佛打入阿鼻地狱了!”
……
等到道士将自己能想到的离间的话一股脑的说了个干净,君逸尘的表情还是没有太多的变化,道士的心头生出一点疑惑,他心道:这个小子刚才真的听了老子说话?
他的确有在打赌,可是君逸尘的表情却让道士的心头莫名生出好几层的不安心来,但是他又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自己心头的担心 , 他挑眉,故作玄虚道:“怎么 , 小子,你不相信?”
这一句话 , 君逸尘也懒得回答道士 , 他忽然起身 , 负手而立,道士仰头看向君逸尘,突然感觉君逸尘的身上正在向自己这一边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威压 , 道士的心头猛然窜上来一股恶寒。
如果不是之前长时间的接触尸体 , 他现在恐怕就直接吐出来了。
原因无他,他竟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正从门口飘来。
道士接触的尸体不少 , 甚至可以说 , 这个道士比他们在场的王府侍卫所见过的死人还要多上好几倍,但是此刻 , 他竟然还能觉察到这一股莫名的味道,实在是让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道士压下正要开口说的话 , 往门口看去。
他还没有看见人,就听见一句话从门口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