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将军府宅大门,出出进进 , 竟是让她有些恍惚 , 曾记得欧阳永君说过 , 那隔日就要要了她的身子的,却不想她却意外的逃了。
隔了这般的久 , 只是娶了亲迎了新娘的洞房花烛夜她又要如何打发呢?不过,孟芯儿随即就自嘲的笑了 , 欧阳永君之所以娶了她不过是那龙公子的意思罢了 , 她的身子他未必稀罕。
况且 , 她那身子 , 想要要她的男人除非是那不信邪不信灾的主儿,否则,谁也别想要碰着了她。
轿子就在将军府里颠了又颠,绕了又绕 , 让她在暗自揣测着是不是她的新房也在那梧桐别院呢 , 毕竟,从前的那梧桐别院的两个丫头也拨给了她。
可是走着走着,那熟悉的地儿让孟芯儿脸红心跳的想起了婉儿,那轿子的去处竟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的花轩,那是欧阳永君用来召妓侍寝的地方,小脸儿一红,却随即反应过来,她不也是一个妓子吗?
而且,还是一个哑妓,不知道这又会是谁的主意 , 是欧阳永君的,还是那位龙公子的主意呢?
来不及想,轿子已经停在了正厢房的门前 , 喜娘喜滋滋的上前向巧嫣说道 , “姑娘 , 虽说你主子是续的弦,可是将军还是特意的请人把这花轩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个干干净净 , 再贴了大红喜字,你瞧 , 这可就大喜了就是她的洞房呢 , 来呀 , 快扶着夫人进去吧。”
简简单单的 , 她大喜的日子竟然连新郎官也没有看到就先被送入了洞房,这要多荒唐就有多荒唐。
那龙公子,都是他,是他导演了这出闹剧 , 不过也好 , 娶个妻当个摆设那对她来说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端坐在床前,孟芯儿依然还盖着红盖头,一行的人等却都是退了出去,只留她一个人静坐在那床前,喜娘也知道她听不见,于是,一切更是从简。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屋子里静静的,就只剩下了那窗子斜射而入的阳光陪着她走过熬人的时间。
孟芯儿从小就习惯了静 , 更习惯了那无人烟的地方,所以这旁人无法忍受的寂寥她却没有一丁点的感觉 , 手指轻轻的绞着衣角 , 头微垂只望着那红盖头下的绣鞋,心里却在揣测着这样的一夜欧阳永君会不会来?
无聊的看看那床 , 还是那日欧阳永君与婉儿一起云雨时身下的那张床,竟未因她的大婚而换过了 , 一切如昨,就连那窗前的琴也是那日她见过的琴 , 那是梅香的琴吧。
只望着 , 孟芯儿还是未动 , 只是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 却还是没有任何人出现在她的房间,甚至连巧嫣也没有,她心里咯噔咯噔的跳,都知道她不能听也不能说话的 , 却没一个人来管顾她 , 她听着喜娘吩咐了,这一夜除了身为新郎官的将军以外谁也不许进这新房,那是因为她的身世被嬷嬷夸大了,所以要避邪来着,所以连巧嫣然也只能无奈守在门外。
时间在慢慢走过,终于,她听到了一串风风火火的脚步声,那是她所熟悉的,脸开始红心开始跳 , 是他来了。
那脚步声却在到达门前的时候停了下来,就在孟芯儿紧张的不知所措的时候 , 那门 , 又是一声“吱呀”而开 , 欧阳永君不疾不徐的迈着方步走了进来,只是他那身上却是一件白色的衣衫 , 那不象是喜服,倒象是丧服 , 有的不是喜庆 , 而是眉宇间的一抹不耐与愠怒。
欧阳永君冷情的望着床上端坐着的孟芯儿 , “巧嫣 , 进来,我有话要说。”他还是不耐烦,甚至有话也是要对巧嫣说而不是对她,可她知道那桌子上早就研好了墨她放好了纸张 , 那是下人准备好的让他与她交流的东西 , 只可惜,他却宁愿对着她的丫头讲。
“是。”巧嫣急忙转了进来,让孟芯儿随着那脚步声看到了地上那烛光闪烁下的长长的两道影子,却让心越发的慌了……
“告诉她,因吴国入侵,我奉皇上之命要连夜出兵前往边域将亲率大兵压境的吴国皇帝赶出我魏国土地,所以我今夜便无法行新郎之礼,我离开这些日子,因她才入将军府,一时摸不清这里的状况 , 还有,她不能说也不能听 , 所以暂时还无法做这当家主母 , 府中的一切就还是交给梅姨娘做主吧。在我回来之前 , 凡事都要听从她的安排,不可造次了。”欧阳永君冷冷的几句话明则是丢给了巧嫣 , 实则是说给她听的,显然对于这一夜的洞房花烛夜他并不热情 , 甚至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愿意 , 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转身就要离去。
孟芯儿眼看着那地上的影子就向门口移去 , 她恍惚起身 , 向巧嫣指了指头上的盖头,喜娘说了,她自己揭了会不吉利的,虽然她从来代表的都是不吉利 , 你瞧 , 她第二次嫁人了,可是,这嫁的第一夜,她的父皇就派兵攻打了魏国,倘若要是被人知道了她魏国公主的身份,那她在这将军府不是连小命也难保了,或者,她随他一起出征也好。
巧嫣立刻就明白了孟芯儿的意思,“将军 , 夫人的红盖头。”
正欲垮出门槛的欧阳永君一凛,随即转身 , 手起飞指 , 只一瞬间 , 一股气流就贯开了孟芯儿头顶的红盖头,那刹那间扑面而来的光亮让她刺眼的不自觉的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 面纱还在,只一双望着他欲要离去的眼中都是惶恐 , 仿佛她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 , 她冲向了欧阳永君 , 她抓住了他的衣袖 , 摇摇头又点点头,这才是她应该有的正常反应才是,否则大婚之夜夫君当着自己的面欲要离开她留也不留,那才是怪异呢 , 而她这举动却也说明她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听到 , 所以她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开。
“巧嫣,写给她。”欧阳永君望着孟芯儿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心念一动,就是因为那份感觉他才听从了龙公子的话娶了她,否则,他怎么会娶了一个哑巴,而且还是一个妓子呢。
巧嫣煞有介事的飞快几个大字落下:将军要去边域迎战,吴国皇帝亲率大军攻打魏国了。
她早就听到了,其实早也就心慌了 , 真怕父皇与欧阳永君交手的那一刻,她抢过巧嫣手中的笔刷刷几点字迹回道:嫁鸡随鸡 , 夫君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那个梅姨娘就是梅香的妹妹 , 这是她早就知道的 , 梅香因她而死,那梅晴是断不会放过她的 , 她留下,凶多吉少 , 还不如随着欧阳永君一起去前线 , 即使被乱箭穿心也好过留在这如笼子般的将军府中任梅晴宰割 , 在她初听到欧阳永君的话时她就做出了决定 , 她不留,她要走,即使被他发现了她是孟芯儿又如何,他早晚要发现的 , 她终究还是无法逃过他这一个磨难,这就是夙命难为吗?
可她记得她的夙命应该是风竹傲而不是欧阳永君的。
乱 , 怎一个乱字了得。
一张纸亲自的送到欧阳永君的面前,那娟秀的字体让欧阳永君心念一动,可随即望着她还带着面纱的脸就皱了皱眉头,都怪那人,否则,他真的没必要娶这样一个不讨吉的女子,一时望去竟是心烦气躁,“那是战场不是儿戏,你且留在这里吧。”说罢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纸张三两下就撕了粉碎 , 也不理她是否听到,转身便扬长而去。
孟芯儿傻住了 , 她望着欧阳永君的背影 , 一时间竟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 她知道等她装模作样的与巧嫣书写完了那每一个字,欧阳永君就早已走出府外去了。
“姑娘 , 还是别去了。”倒是巧嫣劝她,“那是战场呀 , 你去了指不定遇上什么危险 , 而且 , 你留在这里将军不在 , 说不定待我家主人回来了他就有办法带你走了。”巧嫣走到孟芯儿的身边小小声的说道,却字字珠玑字字有理。
孟芯儿只能点头,就算她现在追出去她也绝对追不上欧阳永君了,和衣而卧 , 那一夜 , 竟是无眠,只是近天亮的时候才打了一个盹,人还没睡踏实,一声低叫就惊醒了她,“哎哟,都日上三竿了,新嫁娘怎么还睡着呢,谁是当值的丫头,主子没礼数你也不知道礼数吗 , 还不快点开门去给我叫起来。”
那凌厉的声音立刻透过门窗就吵醒了孟芯儿,她记得那声音 , 熟悉的紧 , 就是那日指点她随着风竹傲逃离将军府的那个女子 , 她是梅苑的主人。
孟芯儿悠然坐起,抚了抚身上红嫁衣的皱褶 , 她竟合衣睡了半晌。
门开了,刺目的阳光射进来 , 女子一身花色长裙 , 配一件同色开衫 , 头上一根金步摇 , 让她走起路来仪态万千,却又不经意的凭添了一抹让孟芯儿不习惯的做作。
巧嫣就随在她的身后也跨过了门槛,垂着头的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个女人,女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孟芯儿 , “将军昨儿就发话了 , 边域上有军情,他便去了,少不得要冷落了新娘子,怕你寂寞来着,所以就让我先吩咐你做些事情,很简单的,是人都会做的。”那意思,她要不做她就不是人了。
心里一个激棱,只怕这女子是来折磨她的,只不知那是人都会做的事情又是哪般?